Wednesday, April 16, 2025

華田公司

 猶憶

 華田公司

1976年,春節過後,有一天珠海書院同學陳漢南打電話來說從報紙上看到一則天那水公司招聘員工的廣告,約我陪他去應徵。反正我閒著,於是和他一齊乘坐巴士前往。該天那水公司名為華田,位於九龍觀塘工業區。經過約半小時的車程,在牛頭角車站下車,按著地址,我們步行了約十分鐘才到達華田公司。那是位於一條小街角落處的一座三層樓闊面樓宇,正面高處漆印著正楷 華田 字樣。抵達公司後,道明來意,職員指引我們登上二樓的辦公室,一位女職員出來接見我們,自稱姓張,我們稱她為張姑娘。經過一番詳細詢問之後,她安排了我們和經理會晤。經理個子不高,瘦瘦的,臉上架著一副厚鏡片眼鏡,透過眼鏡片,可以看見他那幾乎矇著的一線眼睛。他自我介紹姓李,是公司的負責人(其後才知道他繼承父業,是老闆),公司經營天那水和萬能膠黏劑產品。他很詳細地講述了工作的性質以及上班時間和薪酬,並說公司供應午晚兩餐伙食(傳統的香港公司都提供員工兩餐伙食)。不過他強調這份工作需要體能,需要處理一些稍重的工作。本來我是來陪襯應徵的,經過一番衡量,李經理問我可有意願工作,他說我比較適合。而陳漢南在聽完李經理的講述後,思考了一會,隨即打消了原來應徵的念頭,反而勸我考慮。



由於當時我還沒有香港身份証,沒有居留身份,心裡忐忑,有些猶豫。既然李經理肯錄用我,反正也閒著,終日無所事事,為生活計,遂下決定答應了。萬一做不來,不能適應,隨時可以辭工,也沒損失。基於當時香港的環境,經常有內地居民,偷渡到香港,很多人也是非法居留的。而香港正值經濟蓬勃發展,需要大量勞工,即使沒有身份証的,一般公司,工廠都會聘用而不查看身份証。

無心插柳,糊里糊塗的就開始了在香港的第三份工作。上班的第一天,一位年約四十歲左右自稱姓高的主管帶領我參觀貨倉和工場,並介紹我認識在場的員工。在工場負責生產的有四個人,兩位負責處理萬能膠的黃斌和鄭穎熾,另一位新聘和我同日上班同樣負責天那水部門的黃金池。除黃斌年紀稍長,我們三人年齡不相上下,約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貨倉部門有兩位員工,負責處理焊接,封口,貼產品招貼和出貨的華記和他的拍檔老雷公。負責送貨的有五個人,兩位司機和三位送貨員。至於辦公室裡,除張姑娘外,另外有董姑娘和盧姑娘,以及除李經理外的六位年長男士,負責會計,文件和貨單處理。最後還有一位長駐在三樓負責廚務的老先生。他一個人包辦了我們兩餐的伙食,從上街市購物到碗碟的清潔等。三樓有儲物櫃,有沐浴間。上班後要在那裡更換自備的工作服,因為萬能膠和天那水都會把衣服弄髒。一間小型的工廠就這樣運作了。產品行銷香港,九龍和新界各地。其時國內還在封鎖鬥爭中,羅湖和落馬洲是新界的最北端,管制深嚴。一河之隔分開了資本富裕社會和共產大鍋飯社會的不同生活。為嚮往自由,不少內地居民經常冒著生命危險,翻山越嶺或涉水犯險奔向香港自由之地。

我的工作是處理天那水,主要是從大的鐵桶裝轉換入小桶裝。此外還要調配各類溶劑,混合成另一種商戶要求的產品 。天那水 (“ 天那 的名稱來自英文 thinner 的音譯)又名香蕉水,屬于危險化學品,主要成分是酯類、苯類、酮類、醇類等有機溶劑,是一種無色易發揮、有毒、極易燃的液體,吸入肺裡會引起鼻腔不適,導致咳嗽、胸悶、呼吸困难,若誤服還有可能導致死亡,具有很高危害性,如果未經過正确有效的處理將會給人們生命財產造成極大的威脅。各種溶劑散發不同的香味,工作時,我盡可能避開,氣味在空間裡揮散。



幾乎每天都收到在二樓負責化驗產品的董姑娘送來的配方,我按著份量來調配,完成後,將少量溶液放入一個小玻璃瓶裡,經過運送升降機送上二樓,並以內線電話通知董姑娘接收。經她化驗之後,確實無誤,才將產品灌入鐵罐。隨後老雷公把產品推過貨倉,由華記接手完成最後的貨品潤飾招貼程序。

期時, 香港仍為英國屬地,液體沿用英式單位,以磅和安士計算。過去習慣使用法式量度單位,起初難以適應,經過一段時間,終於克服了。盛裝原料的大鐵桶很重,需用“ 威亞 吊起來拖拉,兩個鉗形鈎緊貼著鐵桶的邊沿,拉鐵鍊上緊後,用力再拉,隨著已架好的橫軸,就能移動了。懂得運用氣力,避重就輕,就能操控自如。黃金池是我的拍檔,工作彼此合作完成。上午比較忙,中午過後,就做一些臨時添加的訂單。有時也要上二樓幫忙做零碎的工作。

辛勞工作後,最大的安慰莫過于公司提供的兩頓膳食。用膳的地方在三樓,午飯時間是中午十二點到一點。這是我第一次參與員工用膳,抱著入鄉隨俗的心情,緊隨人後,伺機而動。三樓離廚房不遠處的大廳,置放著兩張圓桌,四菜一湯的菜餚在員工到齊後,端上。大伙兒毫不客氣地下手甚速,正是手快的吃菜,手慢的只能撈汁送飯了。畢竟年輕人食量大,狼吞虎嚥的,一頓飯,不用二十分鐘,桌上就杯盤狼藉了。用膳完畢,就下樓去作午休。有就地打盹睡午覺的,有叼著香煙吞雲吐霧的,有三兩一圈高談闊論的,而我自己就坐在一個角落,閉上眼睛養神佯睡。

下午五點鐘下班,三樓有洗澡間設備,有部分同事洗過澡才吃飯,我也跟他們,快速地洗澡,吃晚飯去,飯後,就各自回家了。

因為和董姑娘工作經常有接觸,漸漸的熟絡了,從她那兒,獲悉更多關於公司運作的情況。公司的創辦人,李老先生,是經理的父親,年紀大了,在我進公司不久前,才剛退休。因有李老先生在先,故他們稱李經理為小李,以作分別。

公司裡,雖然員工不多,卻也有不少是非,有人的地方,總離不開類似的是非事情。董姑娘不時的提點我,不要捲入漩渦。管工高祖貴喜歡阿諛奉承,我不很喜歡其為人。除了按照他的工作指令,其他全無交流。張姑娘和董姑娘年紀相若,彼此互動比較多,我和她們都算合得來。



香港夏天的天氣酷熱,工場有電風扇,整日不停地轉動著,不至於汗流浹背。不過悶熱的天氣,總令人難受,尤其散發在空氣中的氣味。特別是每一次經過二樓的辦公室,幾乎都要掩著鼻子,忍著不呼吸的匆匆走過。開始的時候,還以為是從化學品裡散發出來的氣味,奇怪的是又帶著一陣陣酸和狐臭味。即使辦公室裡開著冷氣,也按壓不住溢散在空氣中的氣味。在好奇心的驅使下,經過一番探索,終於發現氣味是來自張姑娘的身體。也許是她腋下的大汗腺比較發達而造成,據醫學報告,大汗腺所分泌的汗水含有糖,蛋白質和不飽和脂肪酸,這些物質經皮膚上的細菌分解後,就會散發出一陣酸味,類似狐狸散發的體味,人稱之為狐臭,同時在衣服腋下處留下非常明顯的黃色污跡。疑團獲解之後漸漸的也不當一回事了,相信坐在辦公室裡的同事,已習以為常,鼻子早已麻木了。

六月中的一個清晨,突然接到蘇太的電話,聽筒裡傳來她氣急匆匆又語帶悲痛的聲音,邊說邊哭不成聲地說話。她說昨晚蘇先生突然腦充血,被送進廣華醫院了,聞訊霎那間,也感到震驚。因為昨天(星期六)上午我才陪他去尖沙嘴附近的美麗華酒店和一位美國籍印尼人簽買賣石油的臨時合約,之後還陪他去油麻地郵政局的郵政信箱拿取信件。一切都很正常,好好的,他還告訴我,再等一個星期簽過正式合約,佣金就會送進他的銀行戶口了。看著他臉上展露的笑容,內心顯然興奮莫名,心想著從此飛黃騰達了。因為當時正值爆發中東戰爭,以色列和埃及互起衝突,戰況劇烈,影響了中東地區石油供應,而美國是全球石油消秏最多的國家,需要進口大量石油,每天以百萬桶油計算,可見這個買賣佣金是非常豐厚的。


蘇先生的喪事在他過世後一個星期舉行,他沒有親人在香港,兒女都在外國。喪事由蘇太和她住在澳門的姐姐籌辦,來拜祭的人不多,不過應該沒有遺憾的是,他生前最好的美國朋友
Bode 先生剛好在香港。我引領他到廣華醫院附設的殯儀舘瞻仰遺容,並指引他按中國傳統給蘇先生插上一柱香。頓失好友,  Bode 先生臉上也難掩悲痛之情,他安慰了蘇太,駐足約一句鐘就請辭離開了。至於蘇先生的兒女,最先到來的是他住在法國巴黎的養女小翠,是他的原配張玉瓊的養女。瓊媽來自柬埔寨,據聞小翠是昔日柬埔寨皇室的皇族成員,跟隨她在巴黎生活。小翠說一口流利的法語,德語,卻不懂說漢語,彼此難以溝通交談。而她也只是按照蘇太指手畫腳的舉動辦事,辦完喪事後,就離開了。



而蘇先生住在台灣的親生女兒蘇潔瑩在喪事過後,才申請到香港入境簽證,未及送其父親最後一程,陪伴蘇太一個月後就回去了。他的長子蘇宇強稍後也申辦到香港入境簽証,在香港陪蘇太住了幾個月。蘇先生還有一位小女兒蘇宇文,她於1975 年移民到加拿大和她的親生母親團聚,由於當時她才十幾歲,蘇太並沒有通知她蘇先生去世的消息。

蘇太和蘇先生沒兒女,他們都是蘇先生年輕時風流和幾位不同的女人發生關係後生下的兒女。其後那些女人也都離開了他,年幼的孩子就交由後來和他結緣的蘇太撫養。因此,他的孩子都很尊敬蘇太,以媽咪相稱。曾聽蘇太提過,當年她曾經小產過,失去了孩子,非常難過,那段時間,蘇先生卻突然抱回一個娃娃女孩,是他和另外一個女人生,就是宇文。在極度難過中,蘇太也欣然接受了事實,藉撫養小女孩來填補當時的傷痛。蘇先生晚年,手頭經濟非常拮据。1975年,宇文十三歲,蘇先生為了讓宇文接受更好的教育,將她送回加拿大多倫多,她的親生母親處,讓她們母女團聚,也藉此減輕他當時的生活壓力。



蘇先生似乎沒有固定工作,但又好像很忙碌似的。每次他約我見面,總是遲到一個小時以上,已成慣例。1975年初,我搬到九龍旺角處居住,從那時開始,蘇先生非常頻密地約見我。記得他說他得到了美國一家公司特地授權給他一個擁有專利的工具,問我可有辦法找到客戶。當時我推薦了一位經營建築生意的朋友給他,最後好像價格條件等談不攏,而告吹了。除此外,他還出示了很多他和中東商家來往的書信給我看,說他得到中東的石油供應商授權售賣石油。當時的通訊不如今天的先進發達,全靠郵寄書信往來或是電話,電報,電訊之類的通訊,非常費時。

除了石油,還有尿素,水泥,黃豆等各種大宗貨物。蘇先生處事非常謹慎,書信上的報價他都用小紙貼遮蓋著,深怕讓人看到。他登記了一個商業執照,在家裏弄了一個辦事處工作,闊大的辦工桌以及一張很寬大的皮製座椅。為了和外國商家聯絡(主要是中東國家和美國 ),他總是在晚上工作,早上睡覺,長期的顛倒生活時間,身體的五臟六腑在不自覺中,逐漸地損壞,也因而患上了高血壓症,他自己可沒有察覺到。偶然感覺頭暈不適,並不以為意,沒有去檢查身體,香港沒有健康保險制度,醫療體檢也是一筆大的開支。為工作,為節省開支而疏忽了健康,以致於一時的或過度的興奮引至腦充血,而昏迷,也因此失去了生命。

蘇先生,原名 蘇平桔(外文 Tino Su) 1923 年出生於越南,生肖屬豬,是中法混血,母親祖籍廣東潮州。基于當時越棉寮印支三邦為法國殖民地,以及華人廣東,潮州,福建,客家,海南五府人士聚居於當地,因此蘇先生精通越棉法多國語言以及五府方言。據他說當年在越南曾經有過一段非常顯赫的日子,並曾任職於法國殖民政府機構。其後,在越南人民贏取獨立後,他必須隨法國政府撤離,隨後被安排在法國駐香港的領事舘任職,也因此認識了一些外地來港經商的人士。

蘇先生生前曾提及過,早年在台灣有算命師給他算過命( 秤骨斤兩 ),判斷他將會是大富之人。看來那位算命師判得也蠻準,至少在他昏迷之前,他已感應到他飛黃騰達的日子即將到來,大量的金錢即將垂手可得。遺憾的是他卻沒福去享用,命運如是,可惜可嘆啊

猶憶 1975 年尾,臨近聖誕節的時候,蘇先生曾經去過多倫多探望宇文母女,隨後轉到巴黎,探望他的元配和小翠,接著還去台灣看望他的兒女,似乎在預告著什麼。他的所有旅費,據他說是由一位朋友支助的,似乎彼此有某些條件上的交換,互有裨益,各自完成彼此的需要。

對於蘇先生驟然逝世,頓時我感到失落。曾經寄望他替我辦理香港居留証的希望頓成泡影,已付給他的費用拿不回已是不爭的事實,連帶之前他向我借的好幾千塊港幣也拿不回了。

希望幻滅,心靈卻頓時解開了思維的枷鎖,不再受到困擾。慎密細思後,我決定靜待機會尋找解決的辦法,事在人為,始終抱著這份信心。常言道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正是禍兮福所依,幸運之神正悄然地靠近。

蘇先生去世後,我和蘇太的來往也減少了,她疑心重,以為我在計算蘇先生的生意。其實,他的生意我只聽聞而已,根本沒有親身參與過,坦白說我也不懂也沒有那層關係。

日子如斯般地過著,七月中,突然換來了一位新同事,在不知情的情況下,黃金池辭工另謀高就了。新拍檔自我介紹姓何,很巧和我同姓,深談之下,知道他來自越南,更巧的是他是我鳴遠同校的學弟,小我幾歲。

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話語增多。因為彼此都來自越南,很自然的話題就牽上了居留証的問題。他告訴我,他已拿到香港居留証,是在新界處申辦的。他說那裡比較容易,遠離市區,申辦的人不多,很省時間,而且很容易就給接納批准。不過條件是必須住在新界,有地址證明。在他言之鑿鑿之下,我開始動起申辦居留証的念頭。

人說醜婦總得見家翁,總不能長期身份不明確地生活下去,需要面對現實。況且,自南越於1975 年四月尾被解放淪陷之後,幾乎從越南的南北方都有很多難民乘船漂浮到香港區域,尋求新生活,而獲得香港政府臨時收留。時移勢易,三思之後,我決定去申辦。我先準備,翻出昔日在越南的出生紙和一些相關文件,接著打電話聯絡陳漢南,正好他住在新界,向他查詢能否給我開發一張地址證明書。陳漢南很爽快的答應了我的要求,因為他早已知道我的情況。他說給他一個星期的時間去處理。果然,一星期後,他將地址證明交到我手中。

諸事俱備,選了一天,向公司請假,乘巴士到位於新界的荃灣警察局申辦居留証。進入警察局後,道明來意,警察局內的文職人員很友善的給了我一份表格,填完交回給他們後,等了約半個小時,一位男職員引領我到他的辦公室, 開始了詳細的詢問,接著逐項的筆錄在那份表格上。隨後,影印了所有我帶去的相關文件。大約半個小時後,完成了申報手續,他給我一張已申辦的証明文件,緊接著對我說,大概在一兩個月內我會收到書信通知,作第二次詢問。

離開警察局後,多年來一直縈繞在心頭,困擾我的煩惱事,終於可以卸下了,感到一身輕盈。想著再過幾個月就領到居港身份証了。根據香港的移民條例,凡持臨時居留身份的人,要在香港住滿六年,才能夠換取永久居民身份,即黑印身份証,而臨時居留証是蓋綠印的。不過即使是綠印臨時居民,也可以申請旅遊證件,自由出入香港,可以去一些認同香港旅遊證件的國家或地區,如台灣,新加坡,澳門等。出國旅遊,指日可待了。

大約過了兩個月,接到一封移民局的通知信,約我到香港中環地段的一棟移民局辦事大樓見面,我如約按著地址前往。今次約見,移民官用嚴肅的態度考問我關於昔日在南越堤岸的生活情況,讀書以及一些周遭環境例如某某戲院,酒店等的地理位置,主要是測試我是否真的是來自南越。我逐一簡短的回答了所有問題,移民官逐句記下,看來也很滿意我對答如流的態度。訪談大約半個小時完畢,接著照了身份証照片和在文件上蓋上手指印,簽過名字後就可以離開了。臨離開前,移民官說我將會收到另一個通知。大概在同年十二月,收到移民局來信,通知我去西環警察局領取居留証。就這樣不到半年時間,辦妥了香港身份証,拿在手中,欣喜雀躍。雖然是綠印臨時居留身份,也算是身份明確,可以申請旅遊証件去旅遊了。自1973 年初抵達香港,歷時四年時間調整了身份,眼前豁然閃亮出了一陣曙光。

歲月如梭,日子在無聊的工作中度過,大概在中秋節過後,廚工老叔生病了,不能再繼續弄廚了,伙食頓然中斷,還好在工場對開的小巷子處,有一間茶餐檔口,午飯我們大多圍坐那兒用膳,偶爾也會到稍遠處的酒樓吃午飯,而晚餐就回家在附近的大排檔吃飯。隨著洋人聖誕節,新年過後,中國春節緊接而來。除夕那天,李經理親自發薪金給我,但隨即給了我一個毫無心裡準備的驚喜,他對我說,你被開除,不用再來上班了,也沒說甚麼理由。在驚愕中,聞之,我也坦然處之,隨遇而安,上三樓儲物櫃收拾好一些用品就離去了。領過薪金,等過完年再作打算,反正已拿到身份証,找工作也容易。天無絕人之路,我相信命運的牽引安排。

就這樣在毫無心裡準備之下,結束了在華田公司幾近一年的工作。離開數個月後,接到董姑娘的電話,她告訴我一個令人驚愕的事情。她說,李經理鬧家變,他的太太竟然到公司辦公室吵鬧,興師問罪說他劈腿於張姑娘。張姑娘樣貌普通,莫非她散發的體味引起李經理的垂愛。張姑娘的辦公桌就是緊靠著李經理的辦公室門外,而他的辦公室是不透風的,她是他的秘書,難道是歲月薰陶的效應?我沒有告訴董姑娘我聽後的感覺,更沒有向她提及張姑娘身有狐味的事情。她和張姑娘是朋友,而且還在華田公司共事工作,免得給她掀起無謂的心理影響。似乎過了不久,她們都相繼離開了華田公司,隨著大家生活忙碌,久而久之彼此也失去了聯絡。


散文篇 十二

脱稿於 聖荷西 04/16/2025

975 年尾,臨近聖誕節的時候,蘇先生曾經去過多倫多探望宇文母女,隨後轉到巴黎,探望他的元配和小翠,接著還去台灣看望他的兒女,似乎在預告著什麼。他的所有旅費,據他說是由一位朋友支助的,似乎彼此有某些條件上的交換,互有裨益,各自完成彼此的需要。

猶憶 1975 年尾,臨近聖誕節的時候,蘇先生曾經去過多倫多探望宇文母女,隨後轉到巴黎,探望他的元配和小翠,接著還去台灣看望他的兒女,似乎在預告著什麼。他的所有旅費,據他說是由一位朋友支助的,似乎彼此有某些條件上的交換,互有裨益,各自完成彼此的需要。